原標題:仰望雪山
雪山高昂著它那哲人般深思的頭顱,絲毫不在意凡世間挖空心思的贊美。它就像一架龐大的制冷機,持續不斷地調節著這世界的溫度。坡上、谷里生長著耐寒喜陰的樹種,云杉、樺樹、山楊,它們給雪峰長久做伴,“相看兩不厭”。或許是相處得久了,它們似乎也沾染上了雪山孤傲的氣質,給凡世俗子絲絲縷縷冷峻的感覺。
冰川是水的年輪,是水郁結了千年、不容易釋解的心事,是上蒼賜予大地的哈達。這冰雪沒有絲毫雜質,最是純凈。在它的映襯下,天空湛藍而高遠,有著一種能頃刻間滌蕩心靈的巨大力量:這里沒有市井塵埃的紛紛擾擾,天地的靈氣可以消釋所有濁念。處在雪山的懷抱里,你才真正體會到“高處不勝寒”的本意。為了應付寒冷,我特意加強了裝備,卻仍不免時不時地“咬牙切齒”。
化不開的是千年前的霧,唱不完的是千年來的傳說。一座雪山就是一個充滿詩意的童話王國,毗鄰雪山的人們就是這個童話王國的主人。在我的認識里,藏族是與雪山離得最近、交往最頻繁的民族。在藏族群眾心中,雪山都是圣潔的神明。他們將自己的想象與聯想發揮到極致,為每一座雪山演繹了一段或幾段傳說,或熱烈激昂,或凄楚哀婉,或慷慨悲壯。
有世界屋脊之稱的青藏高原是雪山的集中營,那里的雪山才是雪山界的翹楚,才真正有資格躋身他們的排行榜。它們不但有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面孔,而且鬼斧神工地設置了一道道障礙,實在是“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”。我好多次在青藏高原的邊緣逡巡,卻不敢輕入其里。我很忐忑,我不知道,我這肚大腸肥的身體是否能夠耐得住她對待闖入者、一視同仁的下馬威——高原反應。
我蝸居西北腹地,盡管不能“門泊東吳萬里船”,卻是可以經常“窗含西嶺千秋雪”。常常闖入眼簾的是祁連雪山。祁連山是道偉岸的山脈,祁連山中有雪豹,它是雪山的王者,行蹤飄忽不定,有“高山幽靈”之稱。我沒有跟它零距離接觸過,但我仍固執而狂熱地迷戀它,迷戀它的健美和優雅。我認為,它是雪山的忠實守護者,是雪山塑造了它們健美的體型和優雅的氣質。
千百年來,正是因為得到了雪山的垂憐,民勤綠洲才可以欣欣向榮。即便是在用水形勢普遍緊張的今天,雪域冰峰仍然對民勤大地不離不棄,涓涓細流經過長途跋涉,滲入焦渴的沙土,滋潤奄奄一息的根須。有感于此,我一直認為,冰冷的外表下通常蘊積著熱情,只是耐心地催化,總會迸發。
朋友的QQ空間里有許多馬牙雪山的照片,是他旅游時拍攝的。盡管我知道他的器械并不高端,他的拍攝水平也并不精湛,但我不得不承認,那些照片所呈現的風景很美,會讓人頃刻間產生前去一游的沖動。
馬牙雪山位于天祝縣西部,因形似馬牙,故名之。以之為目標,一路向前,映入眼簾的是綠茵茵的高山草甸。草叢間點綴著五顏六色的亮麗的小花,羊群游來蕩去,一只只白牦牛悠閑地搖著尾巴,踱著方步,時不時抬起頭,望望行色匆匆的來客。泉水從披著綠色苔蘚的巖石裂隙中涌出來,匯聚成精致的溪流,潺潺流淌。站在山坡上,抬眼望皚皚白雪,俯首看卻是草綠花紅,世間的景色搭配得是那般奇妙。
靠近雪山,我陡然變得沉默寡言,倒不是因為“不敢高聲語,恐驚天上人”。山風攜著沁心的冰涼,放肆地親吻著外露的肌膚。所幸我一直在北方的天地里生活,對寒冷還有些抵抗力,不至于牙關緊咬,瑟縮發抖。這里的空氣雖然有些稀薄,卻極是純凈,身體的貪欲在頃刻間擴散開來,驅動肺口鼻以最大負荷工作。心平氣和之后,頓覺自己輕盈做一片雪花,徜徉在廣博的天地之間。
有人說,嚴格意義上講,馬牙雪山還不能算一座真正的雪山,因為在這個緯度上,海拔不到4500米的高山很難做到積雪常年不化。但這并不妨礙人們對她“馬齒天成銀作骨,龍鱗日積玉為胎”的吟誦,也不削減我對她的膜拜。這里的景色不需要任何包裝,人們慕名而來,仰視它的險峻挺拔,俯視它的波光瀲滟;游客滿意而歸,通過言談與影像,擴散它的風采與神韻。
不管怎么說,保持一種仰望的姿態,時不時地在這人跡稀少、冰清玉潔的地方呆呆也是不錯——很多人耐得住漫長的喧鬧,卻耐不住短暫的清冷,通過這樣的物理療法給思想與意念降降溫,可以預防癔癥,可以消弭狂躁。
□馬超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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