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平凹先生寫過一篇散文《話不說為好》。他說，他不會說普通話，有口難言，慢慢乏于社交，越發瓜呆。“我現在常提一個提包，是一家聾啞學校送我的，我每每把‘聾啞學校’的字樣亮出來，出門在外覺得很自在。”

　　說話，是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交流方式。我們的父母輩，特別是我們的爺爺奶奶輩，很多人不識字，更談不上會寫字，但他們的語言一樣生動傳神；禪宗大師們主張不立文字，但他們簡短而生動的語言，會讓弟子們突然間大徹大悟。但這并不見得說話是容易的。有些話寫得出來，說不出來。比如情書里的那些話，有多少人能展展拓拓地說出來。有些話只可意會，不可言傳。不然，為什么總有人說“無法用語言來表達”。

　　說，先前叫做“曰”。子曰，就是孔子說；詩曰，就是詩經說。《說文解字》：“曰，詞也。”段玉裁《說文解字注》：“詞者，意內而言外也，有是意而有是言。”意思是，心里有話所以要說出來。這種情況就是：不說出來，憋著難受；說出來了，一吐為快。

　　那就說吧！高興了說，不高興了也說；想說了說，不想說了也說。同樣，別人高興了說，別人不高興了也說；別人想聽了說，別人不想聽了也說。比如撒謊，明明言非心聲，但還要說；比如罵人，明明很不痛快，卻還要說。比如賭咒，明明在撒謊，卻說得斬釘截鐵；比如奉承，明明在挖苦，卻說得詩情畫意。

　　普通話其實并沒有那么難說，但難處在于：有些場合，你不會說普通話覺得不好意思；有些場合，你不會說地方話覺得不好意思。有些時候，見了生人不說普通話不好意思；有些時候，見了熟人說普通話不好意思……

　　賈平凹說：“不會說普通話，我失去了許多好事，也避了諸多是非。”不會說官話、不會說大話、不會說鬼話更是這樣。（尚之）